“90后”景明坤(kun)已(yi)在中國錦屏地下實驗室工作了快7個年頭。
本科從成都理工(gong)大(da)(da)學(xue)畢業(ye)后(hou)，他就扎進了這座深山里的實(shi)驗(yan)室(shi)，成為清華(hua)大(da)(da)學(xue)錦屏實(shi)驗(yan)室(shi)項目的科研助理。這是景明坤讀大(da)(da)學(xue)時(shi)“想(xiang)都不敢想(xiang)”的一(yi)份工(gong)作——在國家重(zhong)大(da)(da)科技(ji)基礎設施中，和(he)科研人員一(yi)起，尋找暗物(wu)質。
要(yao)找到暗物質，要(yao)求苛(ke)刻。我(wo)們生活在宇宙(zhou)射線的背景(jing)音(yin)(yin)中，不同(tong)粒子發出不同(tong)聲音(yin)(yin)。但暗物質，幾乎不發聲。
中國(guo)錦屏(ping)地下實(shi)驗(yan)室提供了(le)一個足夠安(an)靜的環境(jing)。它(ta)坐落于四川涼(liang)山彝族自(zi)治州錦屏(ping)山交通隧道中部，是(shi)(shi)目前國(guo)際上宇宙射線通量最(zui)低的地下實(shi)驗(yan)室，也是(shi)(shi)全球巖石覆蓋厚度(du)最(zui)深的地下實(shi)驗(yan)室。
科研人員(yuan)在此(ci)，試圖屏蔽掉一(yi)切已知的(de)(de)噪聲，打造(zao)足夠靈敏(min)的(de)(de)耳朵，聽(ting)到暗(an)物質的(de)(de)絮語。
景(jing)明(ming)坤(kun)的日(ri)常工作(zuo)，是檢測各類樣(yang)本(ben)的輻(fu)(fu)射本(ben)底。每種(zhong)材料(liao)其實都(dou)自帶(dai)輻(fu)(fu)射，也就是自帶(dai)噪音。最近這段時(shi)間，工作(zuo)量挺大。中國錦屏地下(xia)實驗(yan)室(shi)(shi)在(zai)“擴(kuo)容”，各類建(jian)筑(zhu)材料(liao)持續送到(dao)景(jing)明(ming)坤(kun)手(shou)中：水泥，鋼筋，磚塊……每一種(zhong)，都(dou)要(yao)通過檢驗(yan)后，才能正式投入實驗(yan)室(shi)(shi)建(jian)設。
2021年12月份(fen)(fen)，景明坤測(ce)了110份(fen)(fen)材料(liao)，每份(fen)(fen)材料(liao)測(ce)量耗時約3個小時，他(ta)每天在實驗室待10小時以上。
對檢(jian)測流程，景明坤已經(jing)熟諳于(yu)心：拿到樣本材料(liao)(liao)，攪拌至均勻，放(fang)入樣品盒中，裝滿壓實；放(fang)入儀器(qi)，進行(xing)基礎(chu)數(shu)據的測量。儀器(qi)工作時，景明坤就在電腦上草擬(ni)(ni)報告；之后，提取儀器(qi)給出的能(neng)譜圖(tu)中的關鍵信息，進行(xing)模擬(ni)(ni)計算(suan)，得到最終數(shu)值(zhi)；將數(shu)值(zhi)和基準值(zhi)進行(xing)對比，判斷材料(liao)(liao)是否合格。
2021年，景(jing)明坤在山(shan)里住了10個(ge)月。生(sheng)活(huo)足(zu)夠簡單，基(ji)本是宿舍、食堂、實驗室三(san)點一線(xian)，他喜歡這種(zhong)狀態(tai)。
和錦屏結緣，源于一(yi)次“陪同(tong)”。
2015年4月，景明坤快畢業(ye)(ye)了(le)，他已經(jing)如(ru)愿在老(lao)家四川(chuan)綿陽找(zhao)到(dao)(dao)了(le)工作。當時，同(tong)(tong)學看(kan)到(dao)(dao)中(zhong)國錦(jin)屏地下(xia)實驗室的(de)招聘啟(qi)事，喊他陪著一(yi)起去“轉(zhuan)(zhuan)一(yi)轉(zhuan)(zhuan)”。“沒去過涼山(shan)，畢業(ye)(ye)前又沒什么事，就去了(le)，當旅游嘛。”景明坤和同(tong)(tong)學先到(dao)(dao)西昌(chang)，再坐兩個多小時的(de)車，“探訪”了(le)錦(jin)屏地下(xia)實驗室。
之后(hou)，跟所有(you)和“陪(pei)考”有(you)關的(de)故(gu)事一樣，同學(xue)沒選擇錦(jin)屏，但景明坤決定(ding)留(liu)下(xia)。
這份工作顯然沒有滿足景明坤“離家(jia)近”的(de)需求。光(guang)從西昌到(dao)綿陽，如果坐火(huo)車，就要花(hua)十幾個小(xiao)時。
但(dan)景(jing)明坤覺得適合他。他本科學的(de)是(shi)核工程與(yu)技(ji)術，專業對口；工作內(nei)容也“高大上”，父母說了(le)，這可是(shi)為(wei)國家作貢獻。景(jing)明坤不喜歡(huan)和太多人打交道，更喜歡(huan)獨處。在錦(jin)屏(ping)，他這顆喜歡(huan)孤獨自轉的(de)星(xing)球，算是(shi)找到了(le)能容納自己的(de)浩瀚宇(yu)宙(zhou)。
其實，為中國(guo)(guo)錦(jin)屏地下實驗室工(gong)作的人并不少。有(you)科研(yan)人員(yuan)、現場工(gong)作人員(yuan)、工(gong)程管(guan)理(li)人員(yuan)和(he)行政團隊……實驗室建設之初，是清華大學(xue)與雅礱江流(liu)域水電開(kai)(kai)發(fa)(fa)有(you)限(xian)公司(si)的合作項(xiang)目；2019年，正式(shi)啟動(dong)了國(guo)(guo)家重大科技(ji)基礎設施(shi)項(xiang)目建設，中國(guo)(guo)錦(jin)屏地下實驗室成了國(guo)(guo)家級平臺。現在，雅礱江流(liu)域水電開(kai)(kai)發(fa)(fa)有(you)限(xian)公司(si)成立了錦(jin)屏地下實驗室管(guan)理(li)局，有(you)更多人為科研(yan)項(xiang)目的順利運(yun)轉提(ti)供全方位(wei)保障(zhang)。
不(bu)過，和大家(jia)相(xiang)處起來(lai)都很容易，在這(zhe)里，人與人打(da)交道，沒有(you)那么多(duo)彎(wan)彎(wan)繞繞，這(zhe)讓景明坤覺得(de)放松。
以前，景(jing)明坤連擰螺絲都不太會(hui)；但到了實驗(yan)室，很多設備要自(zi)己裝、自(zi)己調。他(ta)迅速上(shang)手，學會(hui)了獨當一(yi)面。“現在，你能在修理鋪(pu)子(zi)、加工車間看到的工具，我基本(ben)上(shang)都會(hui)用(yong)了。”日常使用(yong)的電(dian)鉆、扳手、錘子(zi)、鉗子(zi)、起子(zi)，對他(ta)來說已經不在話下(xia)。
中國錦屏地下(xia)實驗室已經產出(chu)過一些國際前沿的研究(jiu)成(cheng)果，暗(an)(an)物質(zhi)探測團隊在一步(bu)步(bu)縮小暗(an)(an)物質(zhi)可能的藏身(shen)范圍。“我有(you)(you)時也(ye)會(hui)想，那些厲害成(cheng)果的背后，也(ye)有(you)(you)我的一小份(fen)力量(liang)。所有(you)(you)材料，沒有(you)(you)我的檢(jian)測，就(jiu)沒有(you)(you)辦(ban)法(fa)入(ru)場，我覺(jue)得自己竟(jing)然是比較重要的一環。”景明坤笑著說(shuo)，“這(zhe)么說(shuo)是有(you)(you)點夸大自己的作用了，但是你(ni)得肯定自己的存在嘛。”
畢竟，在探(tan)索(suo)宇(yu)宙前(qian)沿(yan)這個(ge)宏(hong)大課題(ti)面(mian)前(qian)，人類難以避免地會覺得(de)自己渺小。
現在，中國錦屏地下實驗室正在進行(xing)二期(qi)擴(kuo)建，未來(lai)可用空間會從之前的4000立方(fang)(fang)米增加到30萬立方(fang)(fang)米。科研(yan)人員期(qi)待它(ta)將來(lai)變(bian)成全球深地科學研(yan)究中心，到時，不(bu)同(tong)的團隊，帶著各自待解的謎題，匯聚于(yu)此。
“以后會有更多任務，更復雜的工作。我也要提(ti)升自(zi)己，去面對更多挑(tiao)戰。”虎年即將到(dao)來，景明坤沒(mei)有什么(me)特別的愿望，就想踏(ta)踏(ta)實實，把工作做好。
春節期(qi)間，仍有工作人員留守這(zhe)座埋深2400米的(de)地(di)下實驗室。在這(zhe)里，他們聽虎年的(de)腳(jiao)步，也聽宇宙萬物的(de)聲音。（記(ji)者 張蓋(gai)倫）
[ 責編：趙宇豪 ]